腊月的风，刀子似的刮着，奶奶却在这时，把搁置一年的竹蒸笼捧了出来。看到它，我便知道，又到了一年一度蒸年馍的时候。

天刚破晓，奶奶就开始忙活，把准备好的面粉、老酵面、红枣、核桃整齐码放在案板上。她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花白的头发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囡囡，来帮奶奶生火。”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往灶膛里添柴。我赶忙拿起一把秸秆，学着奶奶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塞进灶膛。火苗舔着锅底，映红了奶奶的脸，也映红了我的心。

奶奶把面粉倒入大盆，用温水化开老酵面，缓缓倒入面粉里，再加入适量的温水，随后双手有力地揉搓起来。面团在奶奶手中翻滚，不一会儿，就变得光滑有弹性。

“奶奶，我也想试试。” 我忍不住说道。奶奶笑着把面团递给我，我学着奶奶的样子，用力揉搓。可面团在我手里却不听话，不是这儿破了个洞，就是那儿粘在手上。奶奶在一旁耐心指导：“别着急，慢慢揉，感受面团的韧性。” 在奶奶的指导下，我渐渐掌握了技巧，面团也变得有模有样。

接着，奶奶开始做花馍。她揪下一团面，在手中三两下就捏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耳朵尖尖的，眼睛红红的，可爱极了。我也拿起一团面，想要捏出一只小兔子，可怎么捏都不像。奶奶在一旁鼓励我：“多试试，熟能生巧。” 在奶奶的鼓励下，我捏出了一只歪扭的小兔子，虽然模样有些滑稽，但心里满是成就感。

花馍做好后，奶奶把大白馍和花馍整齐地码放在蒸笼里，就像在摆放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她把蒸笼架在灶台上，锅里加满水，然后盖上锅盖。灶火熊熊燃烧，锅里的水开始翻滚，蒸汽从蒸笼的缝隙中袅袅升起。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我时不时地问奶奶：“馍什么时候能好呀？” 奶奶总是微笑着说：“快了，快了。” 终于，奶奶揭开了锅盖，热气裹挟着馍香扑面而来。大馍馍洁白饱满，花馍更是栩栩如生。奶奶用筷子挑起一个大白馍，吹凉后递给我。我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松软香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上散开，那是家的味道，是年的味道。

如今，奶奶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每年腊月，我都会按照奶奶的方法蒸年馍。每当我点燃炉灶，看着那火苗欢快地跳跃，就像奶奶当年生火时一样充满活力。蒸汽从蒸笼缝隙袅袅升腾，朦胧中，我仿佛看到奶奶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手把手教我揉面、塑形。

每到新年，当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我蒸的年馍，都会说起奶奶。她的勤劳、她的善良、她的巧手艺，都通过这年馍，一代一代地传承了下来。在这热气腾腾中，奶奶从未真正离开，她一直活在我们的记忆里，活在这充满年味的习俗中，岁岁年年，从未走远 。

□徐静（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