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傍黑，繁密的树叶又遮了层光，草丛陷在了阴影里。忽地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猫从草丛里蹿出，跃到平路上，摇摇尾巴，迈着步子不慌不忙地走开了。

那只猫花斑纹，很健壮，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感，气场很强大。是只野猫，城市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种特立独行的猫了。

野猫是很难被驯养的，它们的灵魂自由而野性，不受束缚。婆母曾经不知从哪抓到一只小野猫，并不为逮老鼠，只是想为孙辈寻一个玩伴。

小野猫被困在屋子里，上下乱蹿，不得已绳索挽在脖处，系在阳台的柜门上，婆母又放了些吃食在碗中，摆在它面前。一夜里，它不停嘶嚎，翻腾着夜的宁静，也搅得婆母心神不宁。次日醒来，碗里的吃食依旧，还时不时向前扑咬，异常凶猛，果真其先祖与老虎是沾亲的。婆母不得不放猫归野。

猫有猫的世界，人有人的世界，但人还是想要掌管猫的世界。古代神话中猫成了人类的守护者，能镇住与人为敌的老鼠。

旧时无论城市，还是乡间，多住在平房里。人们常把吃食放在吊篮里，高高地挂在房檐上，怕被老鼠偷嘴吃。老鼠熟悉房子里的每个角落，白日里钻进米缸里蚀把米，夜里跳到灶台上啃咬个剩馒头。

家家养了猫，老鼠便不大造次了。猫真是老鼠的天敌，即便蹿得再快，也逃不出猫的利爪，一压一咬，老鼠都来不及慌乱，就没了生机。

有猫的家里，很少能听到夜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作为功臣的猫，会在午后慵懒地趴在窗台上，任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打着瞌睡。会捕食的猫，自带骄傲，甚少会黏着主人，独自享受着一份宁静。

我悄悄观察着猫的世界，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猫都是能武的，还有另一种猫天生就是被供养的，以宠物的形象依傍在主人身边。

钱多多三个月大的时候，被主人从撸猫馆里撸回了家。它祖上有着英国血统，是漂洋过海而来的蓝金猫的后代。浅灰色的毛柔软服帖，淡黄色的眸子熠熠发光，眼神里透着倨傲。

起初它很拘谨，仗着年少的轻狂，抓咬了主人的女儿，也挨了不少巴掌，才学会了克制自己的举动。

几个月的相处，它找到了家的感觉，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在猫砂里清理，在椅子上倦怠，在沙发间自由蹿越。对主人也有些谄媚，只要听到一声吆喝，就乖乖地回应“喵”一声。主人来一句：“滑溜溜”，它便会从主人的腿上滑溜到地上。

一年后，钱多多情窦初开，坐在窗台上凝望着窗外，嘶哑着嗓子，不分昼夜地叫唤。主人踌躇后终是快刀斩乱麻，断绝了它的情丝。我去看它时，正缠着绷带卧在软窝里，即使最爱的猫条也置之不理，眼神空洞，生无可恋的样子。

忽然间想起小区里那只步履闲淡的野猫，虽也为一日三餐愁苦，却能守着自由的灵魂，凭栏世间百态。

人的世界里也有着猫处世的影子，但是少有那种如野猫般大开大合的风格，追求骨子里的自由。

□阿棉（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