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农村家家户户做饭都烧地锅。每到烧饭的时候，各家灶房的屋顶都升腾着缕缕炊烟，那是一种非常亲切、非常美好、非常温暖的景象。尤其是傍晚的时候，放学回家或从地里劳作回来，远远地看见自家屋顶飘出的炊烟，那种幸福和踏实的感觉，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

炊烟是有色彩的。一般来说，炊烟是白色的。若是蒸馒头，需要用大火，炊烟则接近青色。遇到雨雪天，柴火潮湿，炊烟则近乎于黑色。所以，从飘散出来的炊烟里，基本可以猜测出谁家做的什么饭。也因为炊烟大多时候是白色的，早上和中午的炊烟看得不太分明。傍晚的时候，在夕阳的映衬下，在暮云渐渐聚拢的乡村夜空上，那种炊烟蒸腾的景象实在够壮观的。讲究的人家，会垒一个烟囱，无风的时候，烟是直的，但不是孤烟，而是一道道烟柱直插云霄，在暮云里才散开。有的人家不太讲究，没有烟囱，炊烟从门口、从窗户、从瓦隙间飘挤出来，四散开去。有风的时候，各家的炊烟都混在了一起，炊烟中的乡村，宛若海市蜃楼，一切都朦胧起来、神秘起来。

炊烟是有味道的。若是烧开水，炊烟里就是纯粹的柴火燃烧的味道，微苦，也有些微甜。熬粥或是蒸馒头，炊烟里则多了一些清香。那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是天然的粮食的味道。炒菜的时候，炊烟是有一种刺激人的味蕾的浓香，会让人流口水，心潮澎湃，加快脚步。那时极少能吃到肉，若是谁家的炊烟里有了肉的味道，别说是人，半个村子里的狗也聚拢来，在暮色里狂吠。

炊烟是有温度的。炊烟产生于火，看到炊烟，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更何况，炊烟里还不时有母亲呼唤儿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呢！见到炊烟，就会联想到饭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乡村的历史在炊烟中延续，一代代的农民在炊烟中生生不息，继往开来。在几千年的农耕时代中，是农民，是乡村，在支撑和书写着中国的历史。

有了炊烟的乡村，才更有人情味，乡愁才有了安放之处。

□张晓峰（河南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