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深处的故乡,唤醒春天的,总是那轻盈而又执着的脚步,或急或缓,或轻或重,却始终坚定。
虽说已经立春,可冬日的气息还在四处弥漫。院子里的水缸,结着厚厚的冰,像是一面凝固的镜子,倒映着往昔的寒冷;墙角的老柴堆,还残留着寒霜的吻痕,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记忆。然而,祖母却说,春天的脚步已经近了。我满心疑惑,直到我看到屋檐下那串冰溜子,不知何时,顶端已悄然融化,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仿佛是春天轻敲的鼓点。
冬哪肯轻易离去呢?它派遣着冷意,在村子里肆意横行。光秃秃的树枝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演奏一曲不甘的悲歌。田野里的麦苗,被寒霜紧紧包裹,像是一群被困的士兵,瑟瑟发抖。可凑近细瞧,那被冻得僵硬的麦叶下,已经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绿意,像是黑暗中闪烁的希望之光。
春天的脚步,带着灵动与温柔,悄然而至。它从村头的那口古井里,唤醒了沉睡的水汽,让它们袅袅升腾,化作一团团轻柔的白雾;它在村尾的竹林里,轻触着每一根竹笋,传递着破土而出的勇气;它在村边的桃树林里,用指尖轻拂着枝头的花苞,为它们染上一抹淡淡的嫣红。某一个清晨,祖母挂在门口的那串红辣椒,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像是一串串欢快的铃铛。随着那轻柔的摆动,春天的气息,越过矮矮的篱笆,唤醒了沉睡的蒲公英。那些毛茸茸的种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无数把小伞,准备开启一场春日的冒险。
寒冬与暖春的较量,往往要持续一段时间。冬日像一个顽固的守旧者,死死抓着寒冷的尾巴不肯放手;春天则像一个充满活力的舞者,用灵动的舞步,把温暖与生机一点一点地带进这片土地。清晨,屋顶上的霜花在阳光的轻抚下渐渐融化,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瓦片滑落;到了傍晚,随着气温的下降,又有一层薄薄的霜,重新覆盖在上面。但第二天,温暖的阳光总会准时出现,再次将霜花驱散。院子里的月季花,干枯的枝干上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感叹号,宣告着春天的到来。
□徐静(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