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民 （山东青岛）

给外地朋友寄馒头，一算账，馒头不抵快递钱。

胶东的馒头，以威海的花饽饽和青岛王哥庄馒头最闻名，玩的是手工，口感很特别。山东非物质遗产花饽饽，它的主料是面和鸡蛋，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王哥庄在崂山脚下，五百年前就做馒头，大锅蒸，主打的大馒头，有老虎、燕子、富贵鱼、枣花糕、神虫，花样多，香飘到了天南海北。

北方人离不了馒头，过去家家都得蒸，如今市面上的馒头多了，谁还费时费力忙活。我平时都会买几个馒头冷藏，现吃现蒸。

青岛有个错埠岭，早先没改造时，杂乱的平房堆里有家做馒头的，拉风箱，烧柴草，费劲儿揉出的馒头吃起来就是不一样。馒头的底部有铁锅温和烤上的印记，呈现的微黄皮层，是卖主精心打造的风景。

那店不好找，店里只两间小屋，四张桌子，馒头要就菜，小菜只几种，但饭点根本无闲座。遇人多排队，发誓不再去了，不就是吃个馒头么，可没过两天，又想那馒头了。

每去海南、广东过年，我一定会捎几个馒头。当地朋友说，老远的带它干嘛？南方也有啊。我说，南方的馒头与北方的馒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北方馒头筋道耐嚼，南方馒头绵软得咬不住。还有，北方馒头是原味的，而南方馒头太甜。

外婆在世时，三天两头蒸馒头。白面、酵母粉和了温水调，调好的面再用棉被捂，要捂一夜。面发好后掺了面粉揉，揉的时间越长越硬，越好吃。那时楼下的屋里盘了个炉灶，我就拉着风箱看灶里的火苗，锅里的馒头慢慢结痂时会发出脆响，觉得馒头上也有漂亮景致。

馒头上有美好，能让人感到舒心。汪曾祺先生当年的体验是：“这天，还蒸了白面馒头。半斤一个，像个小枕头似的。”现在看，汪先生所见的馒头并不够大，如今三五斤重的一个馒头市面上轻而易举就能找到。

有一次去陕西武功县，吃的开花馒头。那馒头做得好，是武功县东河滩土台的杰作。那里人把新麦做的馒头用花手帕包着，拿到河滩上比。一边看比赛，一边听人群中的一个老汉讲朱元璋和慈禧与武功“开花馒头”的故事，不由感叹：馒头上果真有着好烟火。

馒头冷吃热吃都行，炉烤最好，还可以切了片放到油里炸。旧时过年，一家人没事就围炉烤馒头，暖了身子，香了口鼻，静观火上的馒头慢慢上色，由淡黄渐成焦黄。馒头变酥脆了，馒头渣渣会掉下来，渣渣落在炉上，滋啦滋啦地响，继而会腾起一片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