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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地坛” 2025年06月12日  马小梅(宁夏银川)

书架上这本《我与地坛》大概是在北京王府井书店买的,忘了在扉页上留下“某年某月在某地购买”的信息,所以,有些吃不准这本书的渊源。

初读《我与地坛》是在高中课本,那时并不理解史铁生在讲什么,文章的中心思想要靠老师解读才能似懂非懂。第二次读《我与地坛》是在某次远行的火车上,我也还很年轻,对人生和苦难都还没有太多的思考。再读《我与地坛》已至不惑,掌心刻下了岁月的年轮,命运的褶皱里藏着太多猝不及防的风雨——那些被失眠啃噬的日夜,那些在苦难里反复泅渡的时刻,都成了生命砚台里的墨色,在岁月的宣纸上洇染出深沉的哲思。

我想经典文学作品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常读常新、常思常悟,20岁读有20岁的新奇,30岁读有30岁的感悟,40岁读有40岁的通透,无论什么年岁,书还是那本书,文字还是那些文字,只因经历了岁月的磨砺,更能理解作者的心意,这也许就是共鸣吧,既看见作者笔下的人间,也寻得见自己心中的山河。

我也很想找到一个“地坛”,在那里与天地、与命运,与自己对话。史铁生说:想念地坛,主要是想念它的安静。那安静,是一个无措的灵魂,不期而至仿佛走回到生命的起点。试想,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突然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要靠轮椅度过余生,于谁而言都是天降横祸。然而,越是苦难越要有对生命的敬畏。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如果,你认真思考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究竟在哪里呢?我想答案应该是智慧和悟性。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智慧和悟性,丑女造就了美人,愚氓举出了智者,懦夫衬照了英雄。这是史铁生在命运待他不公时,他的开悟和智慧,他接纳了残疾,接纳了不完整的自己,才写出饱含生命热力的文字。他的文字里,没有对命运的怨怼,只有与无常共处的从容。当他写下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便已将生死参透;当他在母亲的背影里读懂了隐忍的爱,在古柏的年轮中窥见永恒的流转,那些在苦难碾压过后的思想解放,最终都化作了照亮人性的光。

命运接二连三地捉弄,我也一次又一次寻找安静的“地坛”,每一次都以为走到了生活的尽头,可历经对人生的再三体悟,凭借着倔强和韧劲,一次又一次柳暗花明。后来,渐渐明白困住我们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思想。疾病也好,苦难也罢,我们无需向别人解释什么或者澄清什么,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世界里,归根到底其实只有我和我自己。

史铁生的地坛承载了他的苦难与重生,而我的“地坛”散落在生活的七零八碎里,它不是固定的场所,而是一种心境,一种认清了生活真相,并依然热爱生活的心境。每当感到疲惫、迷茫、无措时,我便会走进自己的“地坛”,在那里慢慢寻找自己、读懂自己,理解生命的厚重与温柔。

在我40岁的人生渡口,我突然明白所谓的“地坛”,不过是我们与自己和解后,在心底生长出的一方净土,无论命运抛来怎样的惊涛骇浪,只要心有“地坛”,便能在喧嚣中守住内心的清明,在无常里寻得永恒的安宁。

地坛的安静,不是与世隔绝,而是寻得自己、做自己。

□马小梅(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