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竹，依然挺拔于水泥裂隙

苍颜身躯，保持青色的垂直

这逼仄空间被竹攻占——

画框囚着风，地面涌着笋

新生的锋芒刺向纸背

雨中的谦卑垂向大地

每一种姿态都在宣纸上重生

浓处是墨色吞没残雨

淡则是云雾供养虚空

竹叶在留白间展开羽翼

可以逼退混凝土的阴影

抬头忽见窗外的蓝天

似宣纸裂缝漏出的灵感

人生的余地，分不清

人在画竹，抑或竹在画人

小餐馆

狭小的空间，有点喧主夺宾

厨房宽大，而餐厅拘谨

丹凤眼的老板娘兼导演

系着白围裙，在油烟气中旋转

蒸煮煎焖——十八般武艺

是日复一日的独幕剧

经常在顾客的催促声中

突然回头，露出歉意的笑

像个被台词打断的女主角，略显恍惚

一条窄木桌挂在墙上

五块圆塑料椅，如待场的观众

门边一盆酱红的蝴蝶兰

开得正热烈，枝叶微颤

像鞠躬迎宾的小姐

当顾客端详着心仪的饭菜，向壁而食

好像吃饭就是练功，就是静思

我们一日三餐捧着碗筷的长卷

难道不是，用肚腹在研习人生

单薄的力量

一棵树站在戈壁

救活了寸草不生的荒凉

一只鸟掠过天空

缝合了蓝天的裂痕

寂寞，和虚无

一个演员踏上舞台

压住了观众席的呼吸

一爿豆腐坊，吱呀作响的

夜晚，豆香的灯光

擦亮了乡亲们的梦

你走的路

要长出带刺的脚印

□育聪（福建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