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短暂地降温了。天黑迎着细雨夜归，雨滴清晰地落在身上，触感像一些明亮却失温的星屑。大学时某个暑假结束，外面簌簌下起了夜雨，远处传来一两声欢笑。我已经睡下却依然忍不住看一眼楼下的路灯，光晕下，雨丝被风温柔切割。滂沱的雨，簌簌的雨，它们竭力复刻时光发锈前的场景，只是那盏灯依旧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不变的亮度，是站牌，是灯塔，是随身听里最后一段旋律的休止符，是夏日夜雨未曾侵蚀的记忆刻度。

雨后，银杏树懒洋洋地晾晒在秋日阳光里，叶子杂乱地摇晃，浸润了一整晚雨，树叶里新鲜和衰老的颜色一起生长。摄像机记录下植物生长的声音，我想，如果它们同一时间在暗夜集体释放，该是怎样的声势浩大。秋是夏的渐变和延续，并非独立成章，夏藏匿于秋的音符里，秋带着夏的浪漫，在静止与流动中，清醒地感受到了温情与生活。

“只有雨能代替我们的手指，把终生不能相见的人抚摸。”记忆中的雨隐去声音，只留有画面在闪回、叠加。那些发生在雨天的人和事，散发着不会被晒干的潮湿气质——雨中牵手，雨中对视，雨中怒吼，雨充当着各种情绪的底幕，浇湿了记忆的重量。

似乎很多事就像雨天打着的伞，你冲进房间就狼狈仓促地把它收起来扔在一角，那褶皱里仍夹杂着这夜的雨水，过了很久再撑开，仍能闻到未曾消逝的气味，即使是晴天也能记得那场遥远的雨。

后来，记忆里只有气味和画面，忽而浓郁，忽而平淡，被不同的视角摆布，直至分不清日期的排序。后来才晓得，人生所有微凉的雨夜，都是同一个夜晚。

□李泱（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