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我在书柜旁席地而坐，从柜子里倒腾出一大堆文件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又把文件袋、信封里装的零碎统统倒了出来，铺了一地：这边花花绿绿的是不知何时收藏的几本学生日记本、摘抄本；那边摆开的是发黄甚至浸了油点的小纸条；一屁股又差点压上了和学生来往的一沓书信；还有摆了一地的学生送的小礼物以及礼物上贴的祝福小便签。一一翻看这些，我又一次沉浸在过往岁月里。退休后，我第一次这么平静地翻看这些温暖的碎片，第一次想捋捋这些零碎背后的久远故事。

从教三十多年，学生不计其数，虽然很多已经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想不起他们的模样，但无意中翻出这些小零碎，记忆的闸门似乎被一点一点地开启了。我极力辨认这一行行被时间冲刷已经不清晰、青涩潦草甚至还有笔误的字迹，一遍遍读着纸条上、信件里温暖的语句，极力想在这一言半语的文字中追寻那逝去的青春岁月和美好时光。而这些文字一如善解人意的小精灵，他们好像带着温度，似乎插上了翅膀，把我的思绪带回了多年前的某一月，某一天，某一刻……

“老师，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写一本儿童故事书，可我不会写，只会用画画表达……”记得也看到这封信的小同事，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后看着我又不好意思小声嘀咕：“孩子有梦想，挺好的。”

谁说不是呢？三年级的孩子，正是有五彩斑斓梦想的年纪，我也为爱做梦的女孩郑重其事地回复了一封信。信中有这样一段话：“你用画画描述故事，就犹如自己动手磨了几颗珠子，虽然不太光滑，但已经有了第一步了呀。当然，要想穿成一串项链，那肯定需要继续打磨更多的珠子，后面的珠子有了前面打磨的经验，肯定会更漂亮，更闪亮。有了这么多漂亮的珠子，何愁穿不成一串精美的项链啊！”

孩子小小的梦想一旦被点燃，就会产生很大的动力。她几次参加了演讲比赛，还像模像样地写出了自己的演讲稿：小时候，我是一个特别爱做梦的女孩，梦中总是能吃到可口的冰激凌，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还舔着嘴唇，回味着冰激凌的美味……

这个追梦的女孩现在已经是一所传媒大学的大四学生了，学的是编导专业，继续走在追梦的路上，还不忘时时给我报告她的成绩。每次刷朋友圈，看到她那阳光自信，青春洋溢的身姿，我的心里溢出的都是满满的骄傲自豪。

我点燃过学生的梦想，他们也照亮过我的生命。我们相遇过，但我不是他们生命的驿站，我只是他们登山时顺手拽住的一根藤条。

此时，翻起这些记忆的碎片。只想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想起；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忘记……慢慢老去的我会站在阳光下遥望蓝天，看你，看你优美的姿态飞来飞去。

□曹秀宏 （宁夏盐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