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出差坐车回小城，候车时我就注意到这位老太太了，大包小包的，七十多岁的年纪，还得照顾老头。

等挤进车厢，才发觉我们是一节车厢，无座车厢——餐车。这时我才仔细打量这两位老人。

老太太个头只到老头腋下，却身前身后背着包，左右手各拉着一个拉杆箱。她稀疏且灰白的头发卷曲着，看起来刚烫过不久，发卷紧致。老头显然是脑血栓后遗症，小碎步，走几步缓一会儿。

拉杆箱上有纸条，看样子是刚下飞机就急着赶火车。老太太安顿好皮箱包裹就领着老头找车长。老头不想将就，在人满为患的车厢，又没座位，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实在受不了。

车长难住了，想了半天，让她扶着老头，安置在播音室。不一会儿，老太太又挤回到餐车，这一趟下来也真够呛，她靠着拉杆箱，直接坐在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消停了，闭着眼睛眯一会儿。

也就十分钟吧，她电话响了，老头打来的。老太太一听老头说刚才做了个梦，没啥大事，这才放心。

放下电话，没过多久，老头又打来电话，说要上厕所。老太太个头虽矮，但行动起来还算麻利，起身就去陪老头了。

不记得多长时间，我也睡迷糊了，等我再睁开眼睛，老太太已经回来了，还是坐在地上倚着拉杆箱。电话又响了，这回是老头要喝水。老太太从包裹里摸出一个蓝色的保温杯，起身又过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车厢里几个人略微熟识了，就问老太太，这么远的路怎么还“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老太太说，从海南回来，拉杆箱和背包里都是水果，装了香蕉、菠萝蜜啥的，都是给孩子们带的。有人打断老太太的话，现在买东西多方便呀？老太太说，买的哪有我带的好，买的不熟，我带的都是个顶个的熟，好吃着呢！刚聊没几句，电话第四次响起，老太太客气地问，是喝水还是上厕所？那边说不喝水，也不上厕所。老太太抢过老头的话，语气硬了许多说，你老折腾我干啥，快睡觉，做梦，做梦娶媳妇！她刚一说完，车厢所有人一下子笑了。旁边中年人，正喝着矿泉水，没忍住，天女散花喷了一地。

车厢气氛瞬间融洽了。有好心人说，你到终点下车，找列车员，他们能帮你拿，你就照顾好老伴……

我望着坐在火车地板上的老太太。心想，这么多事的老头，这么长的路，这么多的包裹，这么疲惫的行程，一个瘦小的老太太，不疾不徐，不骄不躁，能用幽默化解生活的烦恼，真是让人心生敬佩。

□朱宜尧 （黑龙江佳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