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群芳》这本书的瞬间,一座植物艺术宝库被悄然打开,在近50万件跨越四个世纪的画作中,植物学家桑德拉·纳普精选150幅稀世珍品,串联起20种植物的传奇故事。如今,这本书的中文版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植物学家顾有容翻译,带着玫瑰香气的墨料印刷,让每一次翻阅都像踏入一座随身携带的纸上花园。
科学与艺术的奇妙共生
打开书,一幅幅关于花草的画作跃然纸上,它们并非简单地复刻,而是科学与艺术的奇妙共生。其中有一幅18世纪艺术家弗朗茨·鲍尔的作品,细致到连花粉粒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达·芬奇更在数百年前,就细致描绘了植物开花的全过程,甚至提前提出了20世纪才被证实的树木生长理论,堪称植物界的“预言家”。
这些时间跨度长达400年的画作,虽然风格迥异,但每一张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有的以黑色为底,用不透明颜料勾勒出花朵的璀璨;有的带着中国画的留白意境,还在一些位置标注了植物的粤语俗名。
书中还提到一些有助于将植物艺术化的有趣发明,其中博物学家费迪南德·鲍尔发明了包含140种颜色的编码系统,在野外快速速写后,回家能精准还原植物本色,比照片更具生命力。博物学家林奈则提出植物分类法,此后,艺术家们开始聚焦花蕊细节,让画作成为物种鉴定的“可视化工具”。从这一桩桩的案例中,可以看到科学的严谨与艺术的灵动。
20种植物的“冒险史”
书中涉及的20种植物,每一种背后都有着跌宕起伏的故事。其中,帝王花与佛塔树从南非荒野出发,被植物猎人翻山越岭带入欧洲,首次出现在画作中时,就惊艳了整个欧洲大陆;牡丹与芍药在东亚陪伴人类千年,画家们追随着它们的花期,记录下不同时代的审美变迁;就连看似平凡的禾草与莎草,也默默支撑起人类文明,谁能想到,人们赖以生存的小麦、水稻等,都是它们的“亲戚”。
而每一株充满故事的植物背后,都有一个鲜活的人。英国人约翰·里夫斯在广州委托当地画家作画,画出了既有水墨韵味,又标注着科学名称的画作,成了跨文化交流的“植物名片”;荷兰郁金香狂热时期,画家们笔下的郁金香图,成为那场经济泡沫的“见证者”,记录下人类对植物的痴迷与疯狂。
植物画的“成长记”
从书中,你还可以看到植物画的进化史,古希腊时期,草药图呆板简陋,直到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才开始对着活体植物写生,到了1530年,德国植物学家奥托·布伦费尔斯的《植物活体图集》,第一次让植物在纸上“活”了过来,此后的一百年里,所有的植物画都以此为标准。
18世纪,植物画迎来了“黄金时代”:林奈提出“以花蕊分类植物”后,艺术家们立刻将目光聚焦至不同的花蕊。其中,鲍尔兄弟将植物画推向巅峰——弗朗茨在邱园描绘显微镜下的植物结构,费迪南德远赴澳大利亚记录新物种,让画作兼具科学价值与艺术美感。19世纪摄影术出现后,植物画并未衰落,反而转型为更具格调的艺术形式,莉莲·斯内林笔下的花朵,温柔细腻,成为经典。
翻阅着这些画作,你会惊讶地发现,那些植物早已成为人类文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也因此认识到,人类与植物之间,远远不是单向地驯化,在人类不断种植、培养、改造植物的同时,植物也悄悄塑造着人类。
书摘
在园林艺术中,牡丹和芍药象征着东西方的完美融合,每个收集、培育和欣赏它们的人都收获了极大的成就感。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持此观点。20世纪初的英国植物学家雷金纳德·法雷尔,对牡丹有着复杂的看法。
法雷尔曾说:“记住,只有日本和中国的牡丹才能表现纯正的东方韵味。引入西方的东方牡丹已经发生了灾难性的退化。如今,欧洲充斥着形态笨拙、色彩单调的牡丹品种,它们都是重瓣或半重瓣,头重脚轻,缺乏生气。真正的东方牡丹和芍药则展现出一种飘逸不羁的华贵感。它们的花朵硕大,质感光滑且有光泽,边缘有时呈撕裂或流苏状,既有重瓣,也有单瓣,颜色纯净而多样。但无论何种形态,都呈现着既威严又高雅的美好。”法雷尔在从野外考察归来多年后写下了这段略显苛刻的评论。
但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的牡丹和芍药,长久以来都深深吸引了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的目光,这是它们应得的荣耀。因为牡丹和芍药是花卉中最精致的种类,不仅美丽,还拥有极丰富的香气——既有芳香,也有甜美。
总的来说,芍药属植物可以分成两大类。草本的是芍药类,每年冬天地上部分都会枯萎,次年春天重新发芽。用英国园艺师和景观设计师格特鲁德·杰基尔的生动说法,芍药的新芽就像“可爱的玫瑰色猪鼻子”。木本的是牡丹类,它们不会长成大树,而是具有多年生木质茎的丛生灌木。野生牡丹只分布于中国,而野生芍药则遍布整个北半球——从日本和中国,经过中亚和高加索地区,到土耳其和小亚细亚,南欧和北非,甚至在大西洋彼岸还有两个原产北美的物种。
(摘自《群芳》“牡丹和芍药”一节)
记者 吴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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