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银川群众戏剧节
看到普通人的人生大戏
版次:10 作者:李尚
话剧《茶馆》剧照。
《奶奶的诗》剧照。
问剧场实验剧社成立。
11月25日下午,首届银川群众戏剧节开幕式上,银川剧院偌大的舞台被点亮,站在台上的不是哪个国家一级演员,也不是哪个获得重要奖项的文艺大咖,他们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普通人。他们中有70多岁的老奶奶,年轻的时候赶上恢复高考制度,通过努力考上大学;有20多岁的年轻人,刚毕业走进职场,对生活还很迷茫。有人在创业路上实现自我;有人在生活中“扮演”了太久妈妈、妻子的角色,却第一次在舞台上展现这个角色……
走上舞台的普通人
开幕式演出中,这些如你我般的普通人,带来的剧目叫《有一天》,讲述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生际遇。“这可以说是我今年最好的作品,参与表演的每一个人都非常令我触动。”本届银川群众戏剧节艺术委员会主任李思遥说,这个作品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去掉了戏剧艺术的雕饰,每个人讲述自己最真实的生命体验,“他们很多人甚至连普通话都说不好,但正是这样才更真实,更能打动人。”
《有一天》的演员都是从群众中招募来的,最开始有20人报名,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各个年龄层,对参与表演都有极高的热情,但有些人因为个人时间不便,中途退出了《有一天》的表演,最后确定了11人。“我们有一个群,大家还在群里,在这次戏剧节后面的剧目中还可能参演。”李思遥介绍,本届戏剧节推出了不少新剧,比如《无法逃离的想象》《青春禁忌游戏》《如果相遇是一条河》等,大部分都会邀请素人(指没有经过专业表演训练的普通民众)参演。此外在闭幕式上,还会邀请国内素人舞蹈剧场艺术家组织大家排练,用舞蹈表达自我。
平凡而又不平凡
此次银川群众戏剧节,“群众”是至关重要的字眼。
11年前,李思遥创办了工作室,开设了宁夏首家民营小剧场“遥剧场”,不断推出原创戏剧作品。“我们的作品从最开始就有素人参演。”李思遥记得,从学校毕业以后推出的第一部原创戏剧是《窥》,在西塔剧院演出。这部作品,以及后来推出的多部作品,80%的演员都是素人。“我们剧场没有那么多专业演员,从外面请演员的话,费用也负担不起。”专业演员很难找,只能从素人中寻找有爱好有演技的人。素人的加入,当时或许是权宜之计,但也奠定了宁夏小剧场发展的方向。
李思遥本就从群众中来,凝聚群众发展小剧场已经成为他的思路。11年的时间里,有些人因为戏剧而来,有些人也因为生活而离开,大家走走停停、“玩玩闹闹”,舞台成为彼此记忆中的幸福时刻。
首届银川群众戏剧节在策划阶段时,银川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代晓宁和李思遥商讨相关事宜,提出要“全民参与文化、全民推广文化、全民共享文化”,这与李思遥长期以来探索小剧场发展的经验不谋而合,于是便有了此次银川群众戏剧节。大家通过这样一个契机,通过素人们的表演,看到欣赏生活的烟火气和沧桑感,在平凡而又充满不平凡的际遇中,理解人生。
从1982年到2022年,中国小剧场戏剧走过了40年的历程,在宁夏不过十几年。然而,这十几年成绩斐然。我们有有品位的观众,有坚守梦想的戏剧人,有高段位的文艺老炮儿,还有不断尝试突破的专业人员……如果把银川这座城市比作小剧场,那么这里正在上演精彩的大戏。
宁夏第一家民营小剧场
当我们习惯当下的“万物皆可沉浸”,谁能想到银川人的初次“沉浸式”体验,就是在小剧场。
2013年,刚毕业不久的李思遥创办了李思遥戏剧工作室,从此他便以戏剧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2015年开始,他带领团队先后创作了实验先锋话剧《窥》,以及沉浸式戏剧《我想和你谈谈》等作品。直到2017年, 在李思遥的运作下,宁夏首家民营小剧场“遥剧场”开业。
小剧场按当时行话来讲,叫作“黑匣子”,主打的就是“沉浸式”。90平方米,50个观众席,台上到台下的界限非常模糊,演员转个圈,观众都能感觉到一阵风刮来。但别看地方小、人也不多,上座率也不高。但就是这样,遥剧场却坚持到现在,剧目也并不局限于那小小的“黑匣子”里。2020年,李思遥创作了偶剧《奶奶的诗》,2021年4月24日在银川首演,此后的巡演中,观众的眼泪从宁夏流到上海、西安、北京、武汉、广州等地,后来该剧获选2021年度银川市重点文艺项目扶持奖励、2022年度宁夏舞台艺术精品创作工程。
戏剧节 文青们的盛会
2016年底到2017年开年,首届中国·银川国际青年戏剧节在银川市镇北堡开幕。这是宁夏银川围绕小剧场戏剧打造的第一个官方活动。十多部国内外最前沿的当代戏剧作品陆续上演,给文艺青年们带来一场盛宴。
你以为戏剧节光看看剧,那就错了。“国内有一些戏剧节以邀请团队优秀剧目的形式为主,但我不想把戏剧节做成单一的展会,所以当时的剧目有四成邀请剧,六成是邀请各地戏剧人来宁夏驻地创作。”首届银川国际青年戏剧节发起人之一李思遥介绍,当年的《银川城事》《守拙·年》都是体现宁夏人生活的故事,以展现银川城市风貌为主。那些创作者为我们留下了很有意义的作品。
银川国际青年戏剧节连续举办了三届,到了第二届团队分化,除了这一戏剧品牌,2017年又诞生了宁夏青年戏剧节。两个品牌贡献了不少优秀的剧目,很多戏剧“小白”就是那时候对小剧场有了新的认知。
难忘当年《茶馆》
不要以为小剧场话剧是文艺青年的专属,2018年开年,宁夏文艺界一群文艺老炮儿排演老舍先生的经典作品《茶馆》,在银川上演。这可以算是银川小剧场话剧的“大事件”之一。
在某些方面,这台话剧在银川小剧场领域里可以说是难以超越,该剧的文学顾问和导演分别是著名作家陈继明和李金瓯,宁夏文学“三棵树”中这两棵都参与到该剧中。还有,该剧总策划之一是宁夏著名诗人阿尔,编剧是银川市新闻传媒中心知名媒体人顾伟,艺术统筹是宁夏著名摄影师胡金辉……同时,大部分幕后工作者也作为演员参与到台前的表演。“那次排演的《茶馆》,我们在原有作品上稍作变动,加入了银川方言和美食等本土化元素,更加贴近本地人生活。”李金瓯说,参演的作家、诗人、媒体人、摄影师、学生、企业老板,大家都是第一次演戏。
话剧《茶馆》已经结束好几年了,但今天提起,依旧让人怀念。这样的剧可遇而不可求,但对于喜爱话剧的文艺人,从没有放弃追求。2020年5月17日,北京光纬戏剧有限公司、银川市新闻传媒中心、宁夏诗歌学会共同举办了全国线上剧本朗读直播银川站活动,朗读的剧本是法国存在主义戏剧大师让-保罗·萨特最具代表性的剧本作品《禁闭》,由李金瓯在原作的基础上加以改编,朗读者顾伟和布丁是2018年话剧《茶馆》的演员,同时布丁也是此次活动的组织者。“这次线上直播活动的线下录制点定在宁夏,因为我知道,银川有很多喜欢戏剧的人。”
专业院团的加入
今年9月22日,实验音乐剧《疯狂乌托邦》在宁夏话剧团新成立的问剧场实验剧社开演。当晚,湖滨街宁夏话剧团门前的小院里亮起了灯,这条烟火气的老街上突然多了点不一样的气氛。
“对世界的庞大充满疑问,对舞台的坚定从未疑问。”在问剧场实验剧社的文案中,有这样一句话解释为什么叫“问剧场”,对于文艺创作,或者说任何一个爱思考的人来说,本能中自带形而上的追求。
“我们一直想做小剧场戏剧,这个过程也挺磨人的,好在这件事终于在今年实现了。”宁夏话剧团演员、问剧场实验剧社负责人徐颢说。剧场由一间排练厅改造而成,音响等硬件设备有很多差强人意的地方,但从9月下旬到11月下旬,经过多场演出,《疯狂乌托邦》还是经受住了观众的考验,赢得良好的口碑。“这大概是我目前为止在本地看过质量最高的一部剧了,有些激动。”专注舞台剧的自媒体人Leon在自己的公众号上这样说。
记者手记
关注银川小剧场多年,记者长久以来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小剧场对于一个城市到底有什么意义?都说小剧场是城市之光,为城市增添魅力。但是,为什么呢?
事实上,小剧场有着显著的生态性,这使它能够成为“城市之光”。举个例子,同样是文化消费,电影是工业化的产物,它的制作、表演场地都与观众太远。而小剧场戏剧,它的生态性体现在与观众的距离,不仅近,甚至观众也可以成为表演者或创作者。此外,小剧场的生态性还体现在散场后的闲聊、一起创作时的一杯咖啡,它将不相干的人连接起来,以此对抗网络时代每个真实个体之间的壁垒。
牛津大学教授项彪近几年一直在提“消失的附近”这个概念。我们可以清晰看到现实生活中,人们非常依赖网络,有时候我们关心自己,有时候关心一件距离我们很遥远、很宏大的事。但对于中间这一层是缺失的。
尽管项彪教授把“附近”的范围放置在“最初500米”,并不明显指向小剧场这样的事物,但依旧可以通过“消失的附近”体现的现象,去理解小剧场在城市生活中起到的作用。没错,小剧场正在重建我们身边的生态。
记者 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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