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方知春色美
版次:14 作者:田丰芳
坐在办公室里,窗外阳光明媚,云已经有了夏天的模样,很有扔下手中的工作出去走走的冲动。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几乎是一夜之间,唐徕渠上的柳树抽出绿芽,呈现出遥看绿雾近却无的缥缈之美。再一下子,小区墙角的桃花蓬勃地开了,迎面而来满枝满丫的惊喜。
下班和同事相约去唐徕渠走一走。渠岸两边的植物增加了新品种,粉色的小花一簇一簇团成花球,还未走近,香味已入鼻端。拍照查询,原来此花叫做博德荚蒾,属于欧洲冬季最常见的落叶灌木之一。这种花身上流淌着高原的血脉,耐寒且花量巨大,被称为“高岭之花”。刚从冬日寒意中走出,沐浴在早春夕阳下的博德荚蒾,带给人的不仅是视觉上的享受,更有冲击心灵的讶异和愉悦。
漫步岸上,不由想起《牡丹亭》中《游园惊梦》那一折唱词。杜丽娘行至园中,惊叹“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叹息姹紫嫣红已开遍。若不是杜丽娘常在深闺人不出,怎能生出这般的惊异感慨与嗟叹。好比丫鬟春香,天天屋里屋外奔走,哪会对一朵花大惊小怪呢。我们对春天的每一抹绿意,每一缕微风,每一朵花都产生久别重逢的惊喜,是不是就因为我们经历了漫长的寒冬?紧闭的门窗,呼啸的北风,萧瑟的树木,在满目荒凉中匆匆而过。人是自然之子,自降生之日便与自然朝夕相处,无论何种形态缺失过久,都会激发出身体对自然的渴望。酷夏过长,渴望冬天的大雪,下雨过久,渴望太阳早日走出乌云。湿润的南方渴望领略大漠的荒凉,干燥的北方渴望浸润在温润的江南。沉重的冬装包裹着紧缩的身体,在昼短夜长中失去了对窗外世界的兴趣。
直到一天早晨,也许是惊蛰刚过,也许是春分那天,发现迎面而来的微风少了凛冽,多了暖意,脚边的小草探头探脑地有了生机,而迎春花已经绽放出鹅黄的热闹。那一刻,真想哈哈大笑,用轻盈的脚步去探寻更多春意,想自由地骑行在大街小巷,迎接更加温暖湿润的春风,去看更多的花开,更多的草绿,去看珠市巷那一树梨花开成何般模样,去看中山公园的海棠花,去看大大小小的湖泊如何在春日中闪烁粼粼光彩,去看北塔湖的垂柳和红嘴鸥。
这一切,不是每年都在重复吗?小草会一直绿下去,直到霜降,花一直会开下去,直到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临。红嘴鸥每个春天都会飞来,盘旋在湖泊之上。我们总会在某一天,不再关注花花草草。从它们身边走过,我们会躲在树荫下,我们会登高去追寻更广阔的秋景,甚至在同样漫长的炎热中,暗自盼望第一场秋雨早日降临。
我们多么容易遗忘啊,可是又是多么幸运,在每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依旧会雀跃欢喜。从古至今,踏青几乎成为我们固定的节目,不管是“游子寻春半出城”,还是“满城儿女纵春游”,不管是西湖边骑马过浅草的文人,还是三月三日长安水边的丽人,谁又能抵挡春光的召唤呢?在冬天里,春天已经蠢蠢欲动,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春日盛宴,我们除了尽情品味,还能做什么呢?
□田丰芳 (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