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野菜

版次:14 作者:杨润泽

沉静了一个冬天的大地开始慢慢地苏醒,当大山变成嫩绿,桃花和杏花随即争艳起来。低着头行走在羊肠小道上,背着手远眺如云的花海。灰青色的山峦被山花点缀着,脚下寸草挣脱了大地的束缚,伸着懒腰扭着曼妙的身姿,在轻风的吹拂下舞动着。

一切都显出了它的生机。春意盎然的季节属于这些大地的歌者。

路边的一朵淡黄如雏菊的花朵伏到大地上,懒懒地发着梦呓。它在大地的怀抱里太久了,春天催促着它成长。一群群如山花般在绿草地上移走的羊只,咩咩地吵闹着,不时为一棵嫩草而打斗。其间一个穿着单薄的孩童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握着小铲,埋头起劲地挖着,篮子一会儿就满了。篮子里装着的,就是农人们常食用的蒲公英。村子里有的小孩把蒲公英叫晶晶杠,估计是蒲公英花儿谢了之后茎干上顶着如明灯般亮晶晶的花籽的缘故吧。

开春时节,大地上的蒲公英就成了农人们的主菜。洗干净以后在开水锅里焯一下,挤干水分,撒点盐巴,辣椒粉,一勺烧得翻滚的热油泼在蒲公英上,滋啦一声响,就可以闻到蒲公英熟悉的味道了。这时再倒些许的陈醋,味道会更浓烈了。有了凉拌蒲公英,农人们抓起白面馒头就开始大吃起来。奶奶生前有她独有的一种做法,将土豆丁煮得较烂时放入蒲公英,再将小量的面粉倒进锅里。父亲说,没有面粉的时候蒲公英便成了家里的主粮。

我们没有经历那个年代,难以感受父辈们曾经的苦难。

蒲公英在西北还有一种做法。西北农村喜欢自制“浆水”,我曾经见过母亲把土豆切成细丝后和着蒲公英一起在开水锅里焯过,倒入瓮缸里,再倒一碗从邻居那里要来的“引子”,封口三四天便可以食用了。酸酸的浆水里透着淡淡的甘甜。

蒲公英的生命力很旺盛,坚硬的马路边也会是它的家,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落,落在哪里便就是它的家了。我曾经梦想着和蒲公英的种子过一样的生活,自由自在成长,在路边,在都市的草地上,在那片广阔的大地上。然而,当我真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样从西北大山落于东南都市,在繁华的生活中似乎寻不到我的一片天地。身在异地,而心里永远都牵挂着远在千里的故乡。

或许青山之下,羊群之旁,还会有挖蒲公英的孩童。

与蒲公英一起登上了农人们饭桌的还有蕨菜。蕨菜在春天里满怀着正能量破土而出,它举“拳头”向人们倾诉。

从我记事起,采蕨菜是我的一大乐事。经济效益让我仅能闻到蕨菜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腥味。蕨菜采了无数次,真正让我们吃到肚子里的并不多。挖完蒲公英,再提着篮子到村子附近的大山里去寻找一根根耸立于山野的蕨菜。

说起吃蕨菜,还是在外求学回到家里时母亲为我做的。刚从山里采回来的蕨菜,用刀切成寸长的小节,放在开水锅里焯两三分钟,撒上辣椒粉、盐和味精等,热油泼过,用陈醋搅拌,香味一下子就溢出来。这个做法有点像凉拌蒲公英,正宗的山村做法便是如此的简单,菜肴里多了些原汁原味。

蕨菜还可以腌制,煮到一定程度,浸泡在缸里随时可以取用。还有一种就是把蕨菜做成蕨菜干,食用时用开水泡一会儿,一年四季都可以食用。

现在去大山里采蕨菜的人少了,蕨菜的数量也少了许多。或许是我们小时候太过于追求那些“经济”了吧,采摘蕨菜时我们总是喜欢用小铲连蕨菜的根一并铲了去。断了根,蕨菜就更少了。

蕨菜似乎挥着“拳头”向我们抗议过,然而无声的抗议总是那么的无助。

家乡除了蒲公英、蕨菜、苦菜,还有野韭菜、五加刺、五爪菜、马齿苋、水芹菜、刺芽菜、指甲菜、野蒜苗等。到了冬天,白茫茫的雪地下还会有一种叫地软的野菜,通常用它来做包子,味道清爽,让人回味悠长。

□杨润泽(宁夏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