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催秋老，一场雨后，秋天又老了一层。天空阴暗灰沉，空气生冷。人行道上，铺满了落叶，有些落败的感觉。由于雾气缭绕，空气潮湿，树叶踩上去，疲沓沓的，并没有秋叶特有的飒爽声。

但我喜欢落叶，它们以百转千回的姿态，飘落大地，铺展成画。金黄的、半黄半绿的、褐色的。狭小细长，扁圆的，羽毛状的，一叶一叶织成了简洁的长长画卷，从人行道的一头到另一头。

更多的时候，我把它们想象成一块花布，图案简单，颜色素净。裁剪成衣料，穿在少妇的身上，秋天成熟的韵味，展露无遗。

路过海棠林，我走了进去。春天，友人发了海棠花的照片，我依图找到了这片海棠林。因为一个人，留心一种花。树叶大半凋落，长长的果柄，举着粉红的海棠果，颤抖在枝头。本想拍照发给友人，又一想，算了。友情是记在心里的，这一片海棠林，是我心中友情的桃花源。

依恋也是一种美。那些秋叶，挂在枝头，久久不肯离去。远远望去，像缤纷多彩的蝴蝶点立枝头。如果恰有一阵风来，蝴蝶们便趁风起舞。没风时，也有叶子义无反顾飘落而下，展现的是决绝的凄美。落叶归根，终究是一种忧伤的美丽。

远远的，一片火红的绚烂吸引着我，这是一架爬山虎。夏天，它们伸展叶片，筑起一道绿色的墙，释放着生命的活力。秋天，它们燃烧成一片火焰，热情饱满，浓烈迷人，把秋天的乐章引入高潮。

爬山虎的脚下，爬伏的是龙葵，绿色的叶片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夏天，龙葵是怎样的姿态？我没注意到。但秋天的花，我看到了。植物都有它们的花季，就像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

紫锦木矗立在秋色中，每一片叶子，都像跳动的火焰。我忍不住摸了摸叶片，叶子已经薄如蝉翼。任何一点意外，它们就有可能陨落枝头。为了把最美的自己呈现给秋天，它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几株红枫，隐藏在冬青树中，秋色顿时生动鲜活起来。绿的如玉，红的似火，彼此相映成趣。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去，却发现眼前的松柏，愈加青翠。

走进林间，层层铺叠的落叶间，还有几丝绿意。我不禁笑了：聪明的小精灵，给自己找了一床“鸭绒被”。能当一回“鸭绒被”，落叶是欣慰的。人或物，最怕当废物。融入泥土之中，化作肥料，滋养了大地，让它们的生命不断延续，这应该是落叶最好的归宿。人和植物又何其相像，植物是人类的老师。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然以循环往复的形式演示着生命的真谛，也让人类体会到了生命的珍贵和顽强不息。

◇ 曹吉芳 （宁夏平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