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外墙上，那株爬山虎又绿了。新抽出嫩芽的青藤，就像孩童踮起的足尖，在斑驳的砖缝间游走。母亲说，爬山虎的藤蔓，很像我幼时的脾性，走路时，总爱贴着墙根儿，说话声比檐角的风铃还轻。

那学期，我被推荐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报名表在抽屉里躺了三天，纸角被揉得卷起了毛边。我心里忐忑不安。窗外的爬山虎正在疯长，绿浪沿着玻璃窗翻涌。我盯着歪歪扭扭的解题步骤发怔，总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参加竞赛？教室里的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公式与定理化作墙面爬山虎的青藤，缠绕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要是害怕影子，就永远踩不到自己的脚印。”母亲说这话时，正把晾衣竿横架在窗台上，顺手将倒伏的爬山虎轻轻扶起。她的手指拂过藤蔓上褐色的吸盘：“你看它们，摔倒过多少回，才学会了抓紧墙面……”母亲的这番话，让我若有所思。

竞赛前夜，月光把习题册照得发亮，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推开窗子，竟见爬山虎的青藤，已悄然攀过窗棂，新生的卷须，像婴儿攥紧的拳头。我突然想起来，生物课上学过：植物的生长素，总在背光面悄悄聚集。那一瞬间，我感觉心里安定了很多。

竞赛最后一道大题，恰是前夜反复演算的题型。笔尖悬在纸面时，我恍若看见爬山虎青藤的触须，正在试卷边缘游走。那些曾经模糊的公式，突然间就有了脉络，像藤蔓找到了着力点，顺着逻辑的砖缝蜿蜒而上。

竞赛成绩公布，我榜上有名。那天，班主任老师拍拍我的肩膀：“哎，你在解题时，听见爬山虎生长的声音了吧？”

相信自己的勇气，从来就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在无数个犹豫的瞬间，毅然选择做爬山虎的青藤，努力向上生长。

□沈亚 （江苏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