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15 作者:李尚
5月9日,宁夏美术馆内,一场名为“黄土是我的气质——‘厚土油画会’与宁夏当代油画作品展”的展览拉开帷幕。这场展览以“厚土油画会”为核心线索,汇聚了宁夏当代油画创作的80余件经典作品,通过文献、场景复原与艺术对话,全景式呈现了宁夏艺术家对脚下这片厚重土地生命力的深刻诠释。
作为文化和旅游部2024年全国美术馆青年策展人扶持计划入选项目,本次展览不仅是对一个艺术团体四十年创作历程的回望,更是一场关于地域文化身份与艺术创新的时代对话。
在历史褶皱中
打捞被遗忘的火种
“当我第一次在《宁夏艺术史》中读到‘厚土油画会’时,这段描述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策展人张士昊在展厅一隅,目光掠过墙上任振江创作于1985年的《小伴》,画布上粗粝的肌理与黄土的色调仿佛在诉说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张士昊的策展初衷源于一次“考古式”的探索。2023年,他偶然发现宁夏美术史中一段模糊的记载:1985年,由任振江、王印泉等十人组成的“厚土油画会”在银川成立,次年举办展览后便逐渐淡出公众视野。带着疑问,他开始翻阅本地报刊的专版报道、评论文章、展览照片,连同三件参展原作,逐渐拼凑出宁夏现代艺术发展的重要坐标。更令人惊喜的是,在寻访中意外发现了当时十余件从未展出过的作品,让这个被历史简化为注脚的艺术事件重新焕发生机。“这些带有明显实验痕迹的画作,与实物证据串联起的,是一个完全不同于既有认知的宁夏美术现场。”张士昊说,由于种种原因,“厚土油画会”在举办过一次展览后便逐渐沉寂,但其精神内核却未曾消逝。
对黄河厚土的哲思
“1985年的银川,没有美术馆,没有画廊,我们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创作的。”作为“厚土油画会”的成员,王印泉看着展览中上世纪80年代的照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彼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进西北。刚从中央美院第一届油画研修班回来的任振江,将张键、王印泉等几个“特想画点什么”的人聚在一起,于1985年11月成立了“厚土油画会”。接下来,“怎么画”成了大家最为关注的问题。
“艺术发展到了今天,虽然举步维艰但可走的路子却很多,不必再去‘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了’。他们首先进行积极的自我反思,通过自我反思去认识自身,去认识自身的优势和劣势,使自我反思的判断力同自身的能力有协调的可能,以确定自己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在任振江当时所写的《厚土角落里的活力》中这样说道。
“宁夏不能永远做艺术的追随者,我们要找到自己的语言。”王印泉说,当年十个人以强烈的本土意识,在中西文化的再次碰撞中选定了自己的方向:“黄土高原是我的气质,黄河是我的精神,时代的责任感是我的动力。”
1986年2月,“厚土·十人油画展”在银川首展,71幅作品以强烈的肌理表现和形式构成,展现了对黄河厚土的哲思。“有人用超现实主义表现新旧观念的冲突,也有人追求写实中的空灵感。尽管风格各异,但我们都想挣脱固有模式的束缚。”王印泉说。
推动宁夏美术事业的发展
在上世纪80年代物质尚且匮乏、信息相对闭塞的时代,厚土油画会的探索无疑是一种突破。王印泉说,上世纪80年代以后,西方现代艺术的资料和观点通过各种渠道大量进入中国,包括专业刊物、美术史专著、展览等,当时,西方现代艺术进入中国的主要渠道是在学院,较全面和深入地接受其知识的则是艺术院校的学生。在上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之间,“厚土油画会”的成员,如任振江、王印泉、张键、孙立人等,都曾在北京等地进行系统性的美术学习或进修,从而能够直接接触到当时最前沿的艺术信息。
后来,随着“厚土油画会”的沉寂,成员各自发展。其中,任振江、王印泉、张键、孙立人等先后进入宁夏书画院工作,成为了专职创作人员。上世纪80年代,得益于当时的人才政策,他们有机会到中央美术学院等中国顶尖的美术院校进行深造,并在学成之后继续回到宁夏工作,客观上推动了宁夏美术事业的发展。“可以说,我们从未离开这片宁夏厚土。”王印泉说。
既是回顾
也是开始
虽然“厚土油画会”在举办过一次展览后便逐渐沉寂,但其精神内核却未曾消逝。四十年来,宁夏的油画家们始终以这片厚土为灵感源泉,不懈探索,共同塑造了这片土地独有的精神与气质。这次展览不是简单的作品陈列,而是一个立体的学术现场,以三重叙事维度构建历史与当下的对话。
第一部分重返1986年的情景,通过场景复原、文献与7幅参展原作,重现“厚土油画会十人展”的历史原貌;第二部分“从群体到个体”聚焦艺术教育与成员发展脉络;第三部分“四十年的回响”则展出了潘滋培、杨永仁等新生代艺术家的作品,呈现厚土精神的当代延续。
“厚土油画会十人展”既是回顾也是开始,是改革开放以来宁夏艺术家在绘画主题与形式上探索的集中呈现。这次展览作品有着很强的人文关怀和地域特色,可见多样性的语言表达。总体来说,从“厚土油画会十人展”开始,奠定了一种理性而温和的绘画探索。正如任振江在《角落里的厚土》中写道:“他们不能像那些处在现代化大城市、大生产所创造的第二自然中的人一样,去追求计数的、条理的、秩序的、衡量的、机械的视觉感受。因此,他们知道,他们当不成、也不想去当现代绘画的超凡脱俗的弄潮儿。”
记者 李尚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