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13 作者:王西平
大唐盛世,在饮食上兼容并蓄,羊肉得到普及,登上了唐人的餐桌。
唐太宗李世民既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军事家,同时也是一位美食家,对羊肉也是情有独钟,不论是在宫廷里,还是御驾出行在外,他的金盖金托玉碗里,自然少不了上好的羊肉。
1
李世民出巡时,由军队人马众臣护卫组成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出了皇宫,举手投足代表着天子的威仪,伙食自然也不能差,除了常规配备的白米、烧饼、馒头、酱菜外,还会携带大量牛羊。
公元644年,唐太宗亲自率兵讨伐高句丽,这一年,粮食、桑麻生产获得大丰收,军队粮草储备充足,但长途跋涉,运送是个问题,为了减轻运输军粮的辛苦,唐王提议“多驱牛羊,以充军食”,此举赢得了随行众臣及唐军们的欢呼。
公元646年,李世民乘薛延陀部内乱之机,派出精兵强将在贺兰山下、黄河两岸展开了厮杀,大败薛延陀部,威名远播北疆,回纥、斛薛、拔野古等众多少数民族和部族,纷纷派使臣向长安示好。
李世民立刻下诏书:“诸部或来降附,或来归服,今不乘机,恐贻后悔,朕自当诣灵州招抚”。大意是说,既然都想臣服于我大唐,何不抓住这一有利时机成全他们。为此,他决定亲自来一趟在当时的地缘政治上具有重大意义的宁夏灵州。
2
公元646年的八月十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过后,凉风摇木槿,青槐夹两路,唐太宗一行从长安出发,沿泾水清爽北上。二十一日,到达泾州,从当地再筛选一批牛羊,继续出发。二十七日,穿越陇山,到达西瓦亭,即现在西吉葫芦河东岸的将台堡,游览秦长城,观摩边塞放牧,亲自围场狩猎,并以烹、煎、炸、煮、烤、炖多种姿态,品尝了宁夏美味的牛羊肉。
初唐继隋以来,在宁夏六盘山地区设牛羊驼牧,并随着帝国日益强盛,很快形成了强大的虹吸效应,众多民族纷纷归顺大唐,来到塞北聚居,如党项族由西部内迁至盐州、原州等地,“种落愈繁”,盛极一时,宁夏中北部草原地带成为了大牧场。
从规模来讲,羊的养殖在当时占据了主体,宁夏百姓听说太宗要来灵州,翘首以盼,希望他们也能好好品尝一下名扬四海的灵盐滩羊。
因连日奔波劳碌,李世民身体不适,在原州休养了一些时日,然后继续北上,经过现在的原州、同心、中卫、鸣沙、牛首山后,越过黄河,于九月十五日到达灵州,受到各部落首领、使节数千人的隆重欢迎,他们纷纷表示,“愿得天至尊为奴等天可汗,子子孙孙常为天至尊奴,死无所恨。”
3
各部落承认唐太宗为天子,愿做唐朝的臣民。这话李世民听在耳里,甜在心中,当即设宴,款待铁勒、回鹘、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丹、奚、浑、斛萨等十一姓少数民族首领。
虽说塞外比不上长安,也吃不上宫廷大宴,但来到宁夏,御膳大厨就地取材,土菜精做。灵盐台地的滩羊,自然成为宴席上的主角。
那么, 千年前的那桌招抚大宴上,到底有哪些美味佳肴呢?试想一下,按照当时宫廷饮食习俗,肯定少不了初唐流行的通花软牛肠,这道菜用羊骨髓加上其它辅料灌入牛肠,做成香肠一类的食品。髓,是宁夏羊的髓,肠,是宁夏牛的肠。咬一口,满口的宁夏味儿。
还有一种羊皮花丝,可能是羊胃肚丝,古书上没有记载烹制方法,只说“长及尺”,唐朝的一尺,约为现在的30.7cm。这道菜皮脆肉嫩,清爽利口,风味独特。
除此之外,红羊枝杖肯定是最撑门面的主打菜了,要求用四只羊蹄支撑羊的躯体,类似于现在的“烤全羊”。
虽说牛羊肉各少数民族首领天天吃,但像宫廷御厨这般匠心制作,让他们大开眼界,大饱口福。当然,他们也毕献方物,为李世民献出上好的“阿日里”,即马奶酒。李世民在灵州亲自作诗记叙此次灵州事件:“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近日毛虽暖,闻弦心已惊”。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十月初的塞上平原,寒气微薄,笳声呜咽,李世民在返回的车驾上写下了诗歌《饮马长城窟行》。一行人沿着黄河北行,经磴口后东折抵达云中古城,随即南下从“秦直道”回到长安,行程近3000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灵盐台地的滩羊肉借机被带进了长安的御膳房,这得益于李世民的亲自打卡。
4
“冬,十月,己丑,上以幸灵州往还,冒寒疲顿,欲于岁前专事保摄”,李世民回到长安,为了调理因长途奔波带来的疲弊,蕙质兰心的长孙皇后向司膳房女官学习膳食医理,以宁夏枸杞和塞上灵盐台地滩羊为主料,为李世民熬制出养分十足的羊肉汤,肉质鲜滑、醇香可口。
公元647年,李世民再次诏各部落酋长,赐金银缯帛及锦袍,“敕勒大喜,捧戴欢呼拜舞,宛转尘中”。
当时,李世民在天成殿摆宴,设十部乐而遣之,这十部乐中,既有中原传统的清商乐、燕乐,也有胡夷之乐的西凉乐、龟兹乐、康国乐等。诸酋长受到太宗优待,除了称赞大唐的羊肉好吃,还纷纷称臣:“我等既然作为大唐顺民,往来到京城皇宫,便如同拜望父母一样,请求在回纥南部与突厥以北地区开辟一条通道,起名为参天可汗道,设置六十八驿,各有马匹及酒肉以供过路人享用,我们每年进贡貂皮以充作租赋,仍然延请能做文章的人,让他们写上表奏疏。”
各少数民族请求太宗开通参天可汗道,并为各驿站提供马匹及牛羊肉酒食。其中宁夏盐州境内常设有盐池驿、石沟驿、萌城驿、递运所等驿所,一些商旅团队,他们赶着驴队,来到宁夏,带着上好的裘皮以及精心购置的羊匹肉食,沿着参天可汗道,直奔长安都城……
摘编自《古味风华录:打捞历史深处的饮食细节》一书
王西平 文
本版制图:黄芳(豆包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