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8 作者:张兴祥

□ 张兴祥(宁夏银川)
我和妻子曾经是想要当丁克的,后来她又改变主意,选择生育。我自然得尊重她的意见,因此就成网络上所谓的“白丁”一族了。经过这一延宕,犬子降生时,我已是三十五岁半的年纪,被老友调侃成“老来得子”。
早些年,到幼儿园去接孩子时还好,谁都知道我是“孩子爸爸”。可等小家伙读了小学,情形便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不时会有其他家长问我一句:“这是你们家老二?”我发现我若是答“就这一个”,对方便多少有些尴尬。于是我只好转而不置可否地打哈哈。更让人尴尬的状况发生在感冒流行季,家长大多戴着口罩候在校门口,目光相遇后难免闲聊几句。我会被人问“您也来接孙子了?”那一刻,我笑都不太好笑,索性就只好沉默着点点头了,庆幸有口罩遮挡了自己的表情。
回家对妻子讲起,她端详我片刻,说:“其实,其他都还好,就是你这一头白发……”我哈哈大笑,她又喃喃补充道:“前些年都还好,怎么这两年就忽然白了呢?”她一遍遍轻抚着我的头发,好半天没再讲话。
我们都清楚——这两年我为何霎时白了发,只因顿然没了爹和妈。而我,是他们最小的儿。有一回,和两位兄长聚餐。长兄端起酒杯,动情地嘱咐我:“过去这些年里,老弟为自己的事也好,为我们整个大家的事也罢,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在拼。往后也要对自己好点儿。你看我比你要大十三岁呢,可你的白发却比我还多……”见他眼中已泪光闪烁,我忙点头应允,又另起了一个轻松点儿的话题……
对我这颗脑袋的焦虑,甚至蔓延到了妻子的朋友圈,有位与她相熟的姐姐不由分说为我购买了什么“纯植物染发剂”,让我“务必试试”。我笑纳了那番好意,将东西转送给其他有需要的朋友了。
人到中年了,该来的就让它来吧,咱还掩饰个啥呀。一来,俺从不以貌取人,太讲究看相作甚?二来,头白也有白了的好,偶尔还能捞着点儿格外的“礼遇”,酒席上再无人劝酒不说,动辄还被人称是“张老”,还能受一番体贴的关照呢。
不过,这头白发和亲友的提醒也让我放慢了步子,走得更从容稳健了些,该服老时要服老。有诗云:“昨是儿童今是翁,人间日月急如风”。
当然,嗟卑叹老常惹人厌,也大可不必“白头黄叶两相怜”。毕竟,俺这个尚且在岗的教书匠也是身负使命的人,得认认真真地读书写作、教书育人。满头霜雪不假,却不好叫它暗淡了咱眼底的光呐,毕竟来日方长。不拧巴,不矫情,无论何时,行走世间,必得仗着这股子敞亮劲儿啊。您说是吧?